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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. 40 別當舔狗,弟弟心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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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事兒就這麽定下。

要知道打車比坐公交好得的不是一點半點兒, 之前寧眠不打車完全是害怕月底生活費不夠花,現在兩個人拼車不但節省了時間,還節省了金錢。

寧眠坐在座位上算了下以後應該怎麽出發。

謝應從來都不上晚自習, 一般情況, 謝應都在第三節 課下課就離開學校。因此, 等晚自習結束, 寧眠還是要一個走的。

只是晚自習結束, 謝應不但沒走, 還帶了一書包的零食回來,全班的同學都有點兒發楞。

寧眠擡起頭,沒反應過來:“你怎麽沒走?今天不排練?”

謝應留了點兒糖,把其他的都分給後邊的同學,搖頭:“不是, 我讓何星雨他們先回去了,他們去排。”

寧眠沒理解, 楞了:“為什麽?”

“有幾個地方他們不熟, 需要單獨練。”謝應說,“而且, 我不是跟你拼車?一塊兒上學, 不是也應該一塊兒下學?”

寧眠咳嗽一聲:“不用因為我........”

謝應沒給她這個機會,丟了顆柑橘軟糖,自己也吃了一顆:“吃糖嗎?要幾顆?”

寧眠:“........”

這個話題被打破了,兩個人誰也沒再提。

晚自習偶爾才會有老師講課, 其餘時間都是留給學生自行安排的, 寧眠一般都用這個時間做卷子,回清水苑再補兩份課外習題,不過最近還要教何星雨英語, 休息的時間晚了一點兒。

謝應也在一邊兒做作業,不過少部分的時間還在玩手機。

何星雨剛回清水苑,他怎麽想都覺得謝應今天的行為不太對勁。

【星雨心願:應哥,你不對勁。】

【XY:?】

【星雨心願:你是不是不愛我了?】

【XY:?】

【XY:愛過?】

何星雨沒想到謝應拒絕的這麽迅速,像個怨婦:【你變了,變得狠心,忘記我們曾經的美好時光?】

【星雨心願:想當年,你還是你,我還是我,我們一起上學,一起下學,回家的路途,你總在我身旁,你我如影,寸步不離。】

【星雨心願:我知道了,我現在就是不配了唄,不愛了唄。】

謝應都沒回覆。

【星雨心願:應哥?應哥?】

【星雨心願:你怎麽不回我?你怎麽還不回我!】

【星雨心願:你就不難受嗎?你從來都是跟我一起走的,為什麽今天卻讓我先走?】

【星雨心願:你為什麽不跟我一起走?】

謝應翹起嘴角,停下筆,其實他現在還不太想主動提這些事,不過既然是何星雨主動問起來:【因為我得跟寧眠一塊兒回家。】

【星雨心願:?】

【星雨心願:??】

【星雨心願:???】

【XY:怎麽了?】

【XY:哪個字沒看懂?】

【星雨心願:哪個字都沒看懂。】

【星雨心願:什麽叫你得跟小學霸一塊兒回家?】

【XY:字面意思。】

【星雨心願:哈?】

【XY:寧眠說想跟我一塊兒。】

【星雨心願:.........】

【XY:上午我們就是一起來的,貼吧沒帖子嗎?】

何星雨甚至在他語氣裏品出了遺憾。

【XY:我今天沒註意,你幫我看看有沒有。】

【星雨心願:.........】

【XY:如果沒有的話........】

【星雨心願:去排練了,勿擾。】

晚自習結束,寧眠跟謝應拉開距離,實際上在等同一輛車。畢竟兩個人目標太大,早上一塊兒來就算了,晚上還一塊兒回去,難免會讓同學想東想西。

車輛到位,沒有猶豫,兩個人迅速上了車,寧眠跟謝應坐在後排,兩個人排排坐,寧眠側眸,看了看旁邊的謝應,她在想她一出學校就跟他扯開那麽遠的距離,這會兒要不要主動跟謝應說點兒話。

寧眠糾結一會兒,欲言又止,止言又欲。

“怎麽了?”

謝應註意到她的視線,微微看向她。

寧眠猛地被點了名:“沒,沒什麽,我一會兒要聽聽力了。”

腦袋一抽,寧眠耳機已經遞過去了:“你......想不想一起聽嗎?”

謝應忍不住一笑。

已經是第三個一起了。

謝應還沒接過去,寧眠已經惱悔得不行。

她也不是沒跟謝應一塊兒回過家,現在就是換了種出行方式,她還緊張,要是放在平常,她帶耳機就帶耳機,怎麽可能還問謝應。

而且,她聽的還是英語聽力,都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音樂,有什麽資格邀請謝應一塊兒聽的。

寧眠剛準備把耳機縮回來,謝應擡手,拉住了寧眠的手腕:“嗯,我想。”

好在天已經暗了,車裏沒有什麽光源,謝應看不到寧眠瘋狂亂顫的眼睫毛,輕輕把手腕從他手掌裏抽開,寧眠把另一頭的耳機塞進了謝應的耳朵裏。

寧眠咳嗽一聲:“........這個講城市環境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謝應稍微動了下身子,寧眠感覺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了一點兒,全身僵硬到沒辦法動,連她都不知道她他媽在緊張什麽,心臟不受控制地震動。

“耳機要掉下去了。”謝應又靠近一點兒,聲音近在她耳畔,“我重新帶一下。”

兩個人從車上下來,寧眠本來想先回家。

她不清楚怎麽回事兒,就是全程都覺得車上的暖風有點兒大,按理說,十一月底怎麽就開暖風了,但謝應就在旁邊,她也一直沒好意思跟司機說。

“我先給你們點時間排練?”寧眠想了下安排,“等結束再微信我,我下來輔導下何星雨。”

“不用,你直接輔導吧。”

“不排練了?”

謝應嗯了一聲,解釋:“之前都合得差不多,最近又沒什麽演出,十二月才多一點兒。”

寧眠沒想到他們還真有淡季:“行。”

何星雨他們早就排練的差不多,在NB跟熊起兩個人的監督下,何星雨甚至還默寫了一份英語作文的模版。

謝應跟寧眠兩個人進去。

何星雨蹲在一邊兒,看見兩個人,起身:“應哥!你回來了!我操?你他媽還真的跟小學霸一起!”

何星雨開始控訴謝應:“小學霸,你知道嗎?應哥說你想跟他一塊兒走才不回來,你聽聽,你品品,男人的嘴,騙人的鬼,不想排練就不想唄.........不是,小學霸,你臉怎麽這麽紅?”

寧眠擡手碰了下臉。

操。

一定是車裏的暖風勁太大了。

“我靠?真的假的啊?”何星雨還一直覺得是謝應倒貼,“應哥是真的沒騙我?你真的約了跟他一塊兒回來?”

寧眠:“........”

謝應垂眸,看了眼旁邊的寧眠,他跟何星雨說話的時候還沒留餘地。

眾人都提了一口氣,寧眠慌亂了一下,應他:“嗯。”

寧眠:“........沒騙你。”

場面變得微微詭異,何星雨僵在原地。

熊起把鼓棒放下,過來跟何星雨說話:“我就跟你說應哥沒必要騙你的,你非不信,現在相信了吧。”

何星雨沒想到熊起都會補刀了。

離月考還剩下幾天,寧眠沒讓何星雨再繼續做新題,而是把原先的卷子找出來,翻來覆去給他講清楚,作文模版也定死了不讓他隨便發揮。就按照這麽一個流程下來,何星雨的成績少說提升四十分。

一套題終於講完,幾個人進入了短暫的休息時間。

“終於就要月考了。”何星雨伸了個懶腰,坐在臺邊上,跟他們幾個人說話,“努力了這麽久,我他媽從來沒有在一個星期裏反覆刷過五套題,你們記住,這裏邊兒每一張卷子都有我血與淚的印記,每一個單詞都被我抄寫過至少二十遍,二十遍,我原先想都不敢想........”

何星雨:“唉,我真的很害怕這次月考.......”

寧眠是真的沒想到,何星雨平常一副什麽都不在意,什麽都可以拋棄的性子,不過是多做了幾份卷子,到底還沒怎麽樣,性格就變了這麽多。

寧眠忍不住安慰他:“沒事,又不是高考,你害怕什麽?”

“怎麽不害怕?你說說怎麽能不怕?我害怕這十三班再也留不住我,害怕這次月考結束,一班就向我招手。”何星雨翻過身,十分激動,“小學霸,你說吧,我到時候我一躍進了一班,我是去呢,還是去呢,還是去呢?”

寧眠一時間陷入沈默。

她是給何星雨救命分,不是去戳瞎老師雙眼的。

排練結束,因為臨近月考,這兩天都沒有留太晚。幾個人一塊兒出了廢棄車庫,熊起還在鎖門,何星雨忽然一叫,直接躲到了謝應背後。

何星雨哆哆嗦嗦,指了指:“操,我死了,你們能看見那邊兒......嗎?是人是鬼啊?”

熊起:“你的臉色也好白噢。”

寧眠楞了下,回過頭,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林菀。

她跟林菀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系,林菀總是能很快地找到新目標,短暫地忘記她也是在情理之中,但這會兒就出現,寧眠確實沒有想到。

寧眠眸子裏閃過一絲慌亂:“你們的車是不是要到了?”

“小學霸!這時候還他媽提什麽車?你都不害怕嗎?”

從上次看恐怖片,寧眠就知道何星雨看似心大,實則膽小,有一幫人的情況下,一個白色連衣裙就能把他嚇成這樣。

寧眠:“這個人找我的。”

謝應擡眸望了眼對面。

寧眠盡量保持鎮靜:“你們先走吧。”

謝應推著何星雨離開,四個人消失在拐角,寧眠才松了一口氣,咬了下唇,走到林菀旁邊。

寧眠沒有想到林菀能找到這裏,不過能找到也說的過去,她也沒有故意想要隱藏自己的蹤跡:“媽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來是有事兒嗎?”

林菀:“媽媽沒事就不能找你嗎?”

“沒有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想到上次的談話並不愉快,寧眠害怕一會兒真吵起來,謝應還會撞到,指了下上邊的房子:“我們先上去吧,我就住二樓。”

林菀擡頭看了眼,皺了下眉,還是跟寧眠一塊兒上了樓。寧眠搬來的時候就沒帶多少東西,知道高三結束就是大學,她也不可能一直住在這裏,自然也沒有給家裏添置什麽,基本上是房東給了什麽她就在用什麽。

寧眠指了下沙發:“你先坐,我去給你倒杯水。”

林菀來回看了下左右,這房子不新,甚至可以用破舊來形容,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空調下邊兒有滲出的水漬,墻皮都要泡起來。

這些年,林菀雖然過得並不算稱意,但寧鴻德多少也沒有虧待她,居住的環境也好,日常的配設也好,林菀顯然不能接受寧眠這樣的居住環境。

寧眠端了杯水,放到茶幾上:“家裏沒有茶葉。”

“沒事,媽媽給你買了件衣服。”林菀調整好表情,把一邊兒的袋子遞給寧眠,“你看看?”

寧眠接過,低眼,看到袋子裏的羊毛衫,淡黃色的,樣式簡單,沒有多餘的花紋,做工精致,看起來軟綿綿的。

林菀看寧眠收下,才問:“眠眠,這個房子你是怎麽找到的?”

寧眠坐在另一頭,跟著她的視線看過去:“租房廣告,看到價格正合適就打電話問了問。”

林菀轉了下茶杯,但沒有喝:“是嗎?這個地方會不會太偏了?”

寧眠沒說她在坐公交車的事實,刻意隱瞞:“還好,我上下學都打車。”

“是嗎?”林菀笑了笑,“之前給你的錢還夠花嗎?”

“嗯,跟同學一塊兒,會便宜點。”

“是......剛剛那麽幾個嗎?高三了,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該註意了。媽媽只是覺得他們又是臟辮又是紋身的,看著就不怎麽........”林菀想起此行來的目的,及時收住,“當然,媽媽沒有阻止你交朋友。前段時間,媽媽確實遇到了些困難,不過現在都解決了。”

“你知道的,你爸離開我們的時候你還小,給我們的生活費都有限,你需要用錢的地方又那麽多。我太想給我們一個穩定的環境,所以媽媽才會這麽努力,這麽努力想要給我們找一個依靠。”

寧眠靜靜地看著她,想到了林菀喝醉酒時說的話。

林菀以她的名義問寧鴻德要了六十萬。

“明天吧,你搬回去跟媽媽住,這半年,不,是這一年,媽媽不會再出去,不會再輕信別人,就好好.......守著你,守著這個家,等高三畢業,你上大學,媽媽就跟你一起離開這裏。”

寧眠垂下眸子。

“眠眠,好不好?”

寧眠不想回答,因為她的人生計劃裏沒有林菀。

或者說,有過林菀。

而現在,她只想快一點兒脫離這個家,如果可以,一輩子不見面是最好的,等她有了一定的經濟能力,她可以定期給林菀打錢,但是永遠不要再見面。

“你跟媽媽說實話,你爸是不是已經提前跟你聯系過了?”林菀說,“分明說好........他怎麽言而無信,他分明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你,他是不是想我什麽都沒有了,都失去了,他就........”

寧眠閉上眼睛:“媽。”

林菀總是這樣,她從來不會從自身找原因。

每次她不聽話了,不回應了,林菀總是能牽扯到寧鴻德,即使寧鴻德什麽都沒說,什麽都沒做。

寧眠聽到有腳步聲,是謝應回來了:“別說了。”

林菀徹底被惹怒:“別說了?我為什麽不說?我為什麽不能說?你還知道叫我媽!可你眼裏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媽?我說了多少遍!不要和你爸再有任何的聯系!我們家不需要他!不需要!”

清水苑的隔音不夠好,寧眠是知道的。

原先她還不知道謝應住在樓上,偶爾的響動,她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,何況林菀的聲音這麽大。

“寧眠!你記住是我生你,是我養你!從小到大都是我陪著你!你現在長大了,翅膀硬了,你不聽話了,是不是覺得就能這麽甩下我?是你爸不要我們的,你爸選擇的是寧瞻,永遠是寧瞻,不會是你,寧眠。”

怎麽可能是她。

寧眠覺得可笑,於情於理,她不過是小媽生的,林菀是幹涉別人家庭的第三者,她的身份本來就不夠光彩,可林菀好像每次都能把這個事實忘記,她會覺得寧鴻德才是對不起她們的人,好像這麽多提幾次,事實就是這樣的事實。

可是,不是每個人都不長腦子的。

寧眠比任何人都清楚,她對寧鴻德也好,對林菀也好,都是可以隨意拋棄的,如果他們真的在乎她,她那時候離家出走,一個星期不見蹤影,一個人在外邊,不會沒有人發現的,她不會一個人住在冰冷的小酒店,一頓泡面也分三次吃,不會沒人管她。

寧眠是真的沒什麽錢了,她回到家,推開房門,面對的還是淩亂無人的房子。

林菀至始至終沒有在意過她到底去了哪裏,她只是以為她出去的太早又或者回來的太晚,她們的時間點正好錯開,一個星期沒見面也是正常。寧鴻德至始至終不知道她有沒有離家出走,他沒有一通電話,只會在出成績的時候偶爾說上幾句。

林菀還是覺得她現在的年齡太小,以為她還是和原先一樣,偶爾用幾句過激的言行,用為你好的話語捆綁她,這就是她就會誤以為這是他們愛意的表達,只是有些另類。

林菀還在謾罵,似乎永遠不會停息,她們的和好是假象,她們的平靜是假象,一切的一切都只會隱埋,而後,更加洶湧的爆發。

可她不想讓謝應知道,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,她是恥辱與不堪。

“你可以小點聲嗎?”

“小點聲?寧眠,你害怕了嗎?這麽多年,如果我不是你媽我早就不管你了,你愛去哪兒去哪兒,我會在乎你嗎?寧鴻德到底給過你什麽?你總是就這麽向著他?”

寧眠深呼吸一口氣:“你能不能不要事事都牽扯到爸爸身上?”

“行,你說的多好聽,別事事牽扯到你爸身上。”林菀把茶杯摔到地上,“那你跟我說,他沒跟你說過要你搬過去跟他住,他沒和你說讓你離開我。”

寧眠沈默地看向她。

寧鴻德確實是跟她說過這些,但她從來沒有想過。

“你爸,你爸,你以為你爸爸是什麽好東西?如果當時你爸說到做到,他說娶我回家就一定娶我回去,如果當時你要是個男孩........”

“.........”

寧眠腦袋一白:“媽!為什麽?”

事情都到了這一步,林菀還是絲毫不覺得是她有問題,如果不是她,她要跟有妻子的男人廝混在一起,明知道對方有了家室不能給她應有的一切,她還是相信了謊言。

大約是因為氣極,林菀的頭發有些亂,燈光下,她的臉色蒼白,似乎是因為寧眠這突如其來的一句提高聲響而噎住,沒有再說話。

寧眠真的不明白:“為什麽我要是個男孩才行?因為我不是個男孩,所以你就不配擁有幸福?因為我不是個男孩,所以爸爸才沒有辦法順應承諾?為什麽是我們的問題?為什麽不是你的問題?”

“我有什麽問題?”

“你不應該!你不應該!你不應該!”不應該去跟有妻子的男人在一起,不應該妄想,但是想到樓上還有謝應,寧眠強壓住火氣,還是忍住,到底沒有把這些話都說出口,“如果你有自知之明,你就應該知道別把我生下來,你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?為什麽?”

林菀一楞,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:“因為.......因為........”

林菀不必說,寧眠是知道的:“你為什麽就沒有想過如果我不是個男孩會怎麽樣?”

她的視線緊盯著林菀:“很多事情我知道,但我不想說,因為你是我媽!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以我的名義問爸爸要了六十萬?”

林菀楞了下:“他怎麽........”

“你自己喝醉以後跟我說的。”寧眠本來想好好瞞著,“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才行,我不回家,不因為爸爸。”

寧眠頓了頓:“現在,也不是因為你。”

寧眠渾身發抖,眼眶都紅了,還是沒有掉一滴眼淚:“只是我覺得我現在過得很好,每天都很開心。”

林菀看著她,抿了抿唇,像是有點兒不敢相信:“........開心嗎?”

“嗯。”

“如果過段時間我就離開,你也不跟我回去?”

寧眠垂下眼:“不回去。”

林菀又問她:“現在讓你選擇,在我跟你爸之間,你選擇誰?”

從林菀把寧眠生下,從寧眠懂事開始,她就無數次地做出過這個選擇。

她總是同樣地選擇一個答案,不光是為了安撫林菀的心,更多也是想要欺騙自己,覺得謊話說多了,寧眠有一天也會相信,她愛林菀會比任何人多,她一定會堅定不移地站在林菀身邊。

但是,她不能了。

寧眠定定地看著她:“.......爸爸。”

如果這樣才是一種解脫,如果這樣才能讓林菀死心:“我選爸爸,可以嗎?”

送林菀離開以後,寧眠把門關上。

室內終於恢覆了安靜。

也就在這麽一個瞬間,她覺得自己狼狽又不堪。

寧眠不知道這些話到底有沒有被謝應聽到,只是這麽多年過去,寧眠還是能想到在寧家的時候,那個時候,她的年紀還不算大,第一次被寧鴻德領回家,她站在寧鴻德身後,面前是一個又一個陌生的面孔,茶杯砸了一地,視線都變得恍惚。

她不太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麽,但卻能聽見,有人稱呼她野種,有人稱呼她小賤人,這些話似乎永遠不會停止,就算是被拉近了房間裏,她也還是能聽到周圍的竊竊私語。

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,她要小心翼翼,她要如履薄冰,她不能做錯一點丁點兒的事情,因為她害怕做錯就被人發現,被別人知道,被其他人嘲笑。

她的媽媽,憑空進入別人的生活,破壞別人的家庭,企圖代替別人的人生。

雲初總是問她為什麽不願意親近任何人,對誰都像是有一種防備,不願意過多的表露太多的情緒。寧眠說,她也不知道,可能是習慣吧。

其實她是知道的,正是因為知道,她才不能有過多的情緒。她沒有辦法跟雲初一樣,被家人保護,永遠天真燦爛,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簡單而純粹。她死守著心裏的秘密,她一日覆一日,一年覆一年,想要有與之相應的能力與資本去逃離這樣的日子。

只是因為不想.......還要背負這樣的枷鎖。

沙發的邊緣,袋子裏的羊毛衫掉落在地上,柔軟幹凈的衣料與深色的水泥地相應,粘連上水痕。寧眠的視線望過去,她原本還在想,林菀只是單純想要關心她才會送來的東西。

分明知道她不應該哭,也不能哭。

還是在這一刻眼淚簌簌,盡數眼眶中滾落下來。

樓上忽然傳來一陣響動,而後是吉他的聲音。

她總是可以聽到。

她曾經一度認為嘈雜擾人的噪音。

卻在此時,成為一層天然的屏障,在這原本寂靜的小區,把一切過往的爭吵全部湮滅。

窗外無光,樓上樓下,只有兩盞小燈微弱,散發它們的光芒。在這音樂中,她無需忍讓,可以放聲大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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